十四世纪：东西方的黑暗两重天

十四世纪：东西方的黑暗两重天
无纳税人同意不得征税—夜读托克维尔之二

凌沧洲

在托克维尔的名著《旧制度与大革命》中，托克维尔深入地剖析了法国大革命前夕法国的社会现状，以及分析了革命最终爆发的原因。
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留下了许多令人思索的命题。旧制度的弊端，农民的困苦，各阶层的不堪沉重的税负，作家与思想家的启蒙，无不是加速那个腐朽社会全面崩溃的催化剂。
托克维尔这部著作读来让人感慨万千，浮想联翩——
其一，托克维尔说，14世纪,“无纳税人同意不得征税”这句格言在法国和英国似乎同样牢固确定下来。人们经常提起这句话：违反它相当于实行暴政，恪守它相当于服从法律。
这段话之于中国大陆读者，应该可以上几重课——
四大文明的谎言（东方专制者的谎言体系当然要把希腊罗马文明逐在外边），其中的埃及巴比伦印度文明早在异邦人的征服下沦为奴性的文明，古老长安的后裔不仅在帝国若干年后连张选票都没混上（参见拙作《罗马与长安》），当然人民对税负无限加重的症状无能为力。
谎言不是告诉我们：近几百年文明才落后的吗？多年前，我一本著作中写道：如果说中国文化在感性艺术上还算灿烂，在政治哲学上，所谓诸子百家统统都是小儿科，都不及格，在人类文明的课堂上必须老老实实做小学生。
14世纪的英国和法国已经进化出这样的观念，反观中国大地，14世纪前半叶，尚在蒙古汗国的种族歧视政体之下，不仅奴隶遍布大地，而且对汉人的禁令不断推出，如禁止炼铁，禁止养马，禁止持兵器，禁止练习武艺，禁止金银、丝绵、子女下海，禁止妄谈天象，禁止聚集千人（1328年）；1352年7月，在中国人民追求自由的烽火遍地时，杭州因元军烧杀，残伤几尽；9月，脱脱陷徐州，屠城。14世纪后半世纪，朱明王朝执政中国，在文化策略上，编撰的《元史》认元为正统，而把一起抗暴、追求民族自由的农民起事者贬称为贼，不能不说是专制的自私与残暴。
中国人什么时候意识到搜刮者盘剥者们征税加税要征得同意。狮子土狼豺狗们吸血什么时候想到要征得人民的同意？！
千年的时空之下，你可以苦苦思索托克维尔这一命题，再想想自己祖先的钱包，自己的钱包．．．．
我们可以搞出很玄妙的哲学，很深沉的意境，很空灵的山水，但是我们基本上不理解这句托克维尔这句话的神妙。
其二,夜读托克维尔《旧制度与大革命》，还使人注意到他特别研究了大革命前的法国各阶层向统治者的陈情书。
这些陈情书从要求保障个人权利到人身自由，从保障出版自由到关心教育，从保障财产自由到取消捐税．．．．．
这些陈情书都是革命暴风雨来临前夕的信号，然而，旧制度的腐朽，即使统治者明知暴风雨即将来临也无能为力了。
法国革命比起英国革命来说，当然残酷；法国的贵族、资产阶级和农民也不想上梁山，奈何旧制度下高俅太多，皇帝也许就是最大的高俅，制度是培养高俅淘汰林冲的温床；只不过，水浒的好汉该出手时就出手，依然是杀往东京自家做皇帝，高俅的故事千年上演周而复始，法国大革命则导向了另一种结果，经历革命的恐怖与极权，有时可能比帝制还要坏，但最终，法国人找到了自由的制度，他们的幸福，是一个几百年上千年沦为奴隶的民族不敢想象的——因为他们的苦难还不够，因为他们的勇气已经永久被征服者的铁拳击碎了。

2007,9,29